寧玥瀅也漸漸意識到，賴懶一定程度上已經算是被陸小蜓收買了，卻也並不在意，將地面散落的木柴全部集齊、堆好，然後拾起斧頭，繼續劈柴。

陸小蜓收回那張“生死狀”，瞪了一眼寧玥瀅，道：“寧玥瀅，今天暫且放你一馬，你等著！”

說完，甩手離開。

石牧瞥了一眼陸小蜓離開的背影，然後朝寧玥瀅走來，擔心地問她：“寧師妹，你沒事吧？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寧玥瀅放下斧頭，坐下歇息。

賴懶拿了銀子，笑嘻嘻地回廚房去了，哪還有搭理他們的空。

石牧還是覺得有點頭暈，手在額頭上揉了一下，道：“也不知陸師姐的迷魂粉哪來的。”

……

陸小蜓回到住處，喬玲霜正在院中練劍，見她回來，喬玲霜問：“小蜓，你去哪裏了？”

“沒。”陸小蜓不肯如實告知，“只是出去走走，透透氣。”

“那你帶著劍幹嘛？”喬玲霜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劍。

陸小蜓這才註意到這個細節，支吾了一下，道：“呃，習慣帶劍在身邊了。”

顯然，喬玲霜從她眼神裏看出了她在撒謊，卻不拆穿，道：“我給你熬了藥，這去給你拿。”

陸小蜓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，將劍放在一邊，不出片刻，喬玲霜便端了一個冒著熱氣的陶壺過來，往杯子裏傾倒，一股濃烈的藥味迎面撲來，端起杯子遞給她：“小蜓，趁熱喝了吧。”

陸小蜓用手在身前扇了扇，心中抵觸，道：“太苦了，我不想喝。”

這個藥，她之前喝過。

喬玲霜道：“藥哪有不苦的？喝了吧，對身體有好處。”

陸小蜓猶豫了幾下，這才接過杯子，拿在手上又是一陣猶豫，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藥喝了，喝完之後，咳嗽一聲，差點反嘔出來，幸得喬玲霜出手在她背上點了幾下，才沒有嘔吐出來。

“來，喝水。”

喬玲霜遞過了水。

“喬師姐，我……我的臉，是不是……永遠也不會好了？”喝完水，陸小蜓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。

“不，一定會好的，一定！”喬玲霜與她擁抱了一下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心，安慰道。

陸小蜓微微抽噎，道：“喬師姐，現在，也就只有你不嫌棄我了，那些師兄師弟，路上見我就躲，好像我是鬼，要吃了他們一樣，好難過。”

“沒事了，沒事了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！”喬玲霜將陸小蜓緊緊抱在懷裏，忽然覺得自己好對不起她，要不是因為自己，小蜓也就不會與寧玥瀅鬧出那麽多的矛盾，以至最後毀了容貌。

曾經，她對陸小蜓的好，大多也都是虛的，自從陸小蜓頻頻為她出頭、與寧玥瀅針鋒相對之後，她漸漸發現，陸小蜓確實真的將她當姐妹看，而不像自己，虛情假意，而且隱約還有利用陸小蜓的意思，此刻，她的內心滿是慚愧。

陸小蜓是因為幫她出氣，才會淪落到如今地步的！

終於，喬玲霜意識到了這一點。

她緊緊抱著陸小蜓，一顆淚水，止不住落了下來，貝齒緊咬，心道：小蜓，從今往後，我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了，我一定會讓寧玥瀅付出代價的，一定！

淚水下的眼眸，冷光一閃一閃。

……

夜黑風高之際，門外，似乎有什麽聲響。寧玥瀅打開房門，只見一張紙條落在地面，撿了起來，看了一眼，上面寫著：

子初後山雲欣圃見。

除了這八個字外，再無其他，也不知是誰寫的。在院中四面望了半刻，而且一度走出院外，卻是什麽也沒有發現，夜安靜得出奇。

寧玥瀅拿著紙條，又看了幾眼：這筆跡，究竟是誰的？為什麽要約我去後山的雲欣圃？

真是奇怪！

此刻時間為亥正，距離子初，只有半個時辰。

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，卻又說不上來，如此深夜將這樣的紙條塞到門縫來，而且來無影、去無蹤，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。

要不要去找石牧商量一下？

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，她想到了石牧。可是，這麽晚了，也許他已經休息了，再去打攪他總覺得不好。

找石牧，她主要是想確認這字跡是誰的，只要確認了字跡，這紙條就知道是誰放的了。石牧對北遙峰大部分人的字跡都比較的了解，因為他經常幫萬千山整理資料，所以能夠經常看到各位弟子遞交上來、帶有簽名的各種文件，久而久之，對大家的字跡也就漸漸爛熟於心了。

在屋內徘徊了許久，幾度思索，最終，寧玥瀅還是決定了去瞧瞧。

既然這樣約她，不去怎麽行？不過，會不會有將紙張放錯的可能？如果有，那麽，要約的人就不是自己、而是另有其人了。想到這裏，她又不禁猶豫不決了。

如果真的是放錯了，而自己真的去了，一旦發現是誤會，豈不會是很尷尬？

只是，這麽晚，紙條都送到了門前，卻又為何真人不露面呢？

這裏肯定有蹊蹺！

她將紙張收起，覺得不論約的人是不是她，既然被自己看到了，那麽就該去看一下，如果其間存在什麽誤會，到時拿出紙條，解釋一下就好了。

一路上，她走得都很謹慎，眼睛四望，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動。

兩刻鐘之後，她如約來到了後山的雲欣圃，夜色深黑，沒有月亮，只有幾點星光，視野裏的景象有點模糊，空氣裏隱隱飄蕩著一股幽冷。

雲欣圃，是一片草地，周邊有假山，有小池，有花圃，還有幾棵樹，夜色下別有一番景致。

不過，寧玥瀅並無半點欣賞夜景的心思，畢竟見慣了。她拿出那張紙，攤開，借著星光，又看了幾眼上面的字，心中疑惑，還有點不安。

究竟是誰在約我呢？

對著夜空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然後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。

此刻，四面一片安靜，偶有幾聲蟲鳴，依然沒有看到約她的人出現。她來回走動，心中越發的不安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，卻又說不上來。

這時，對面，走出了一個人影。

那人一身北遙峰的裝扮，很快來到了她可見的範圍裏，定睛一看，驚了一下，竟是陸小蜓！

“寧玥瀅，你約我來這裏做什麽？”陸小蜓頭上依然裹著一層紗布，露出的兩只眼睛閃爍著陰厲的冷光。

“我約你？”寧玥瀅又是一驚。

“難道不是？不然，你為何又在這裏？”陸小蜓左手一擡，雙指間夾著一張紙條，“子初後山雲欣圃見！”

聽陸小蜓將紙上的八個字念出來後，寧玥瀅全身一震。

陸小蜓一聲冷笑，道：“莫非，你已經想通了，所以特地約我出來決一死戰？很好，我們之間的賬總是要清算的，此刻正好，夜深人靜，也沒人看到，更無人打攪、添亂，多好的一個環境啊！之前，我怎就沒有想到這樣的方法呢？”

寧玥瀅道：“我並沒有約你。”

“哦？”陸小蜓並不相信，“難道你要約的是喬師姐，只是將紙張放錯了房門？”

“我也沒有約喬師姐，更沒有放什麽紙張。”寧玥瀅神色一動，心中一片困惑，“另外，我也收到了同樣的紙張，我猜，是放這張紙張的人約我出來的，但我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。”

說著，也拿出了那張紙張，並念了上面的字。

“寧玥瀅，別裝了！呵，有膽約我出來，卻沒膽承認，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相信！”陸小蜓說著，拔出了劍，“既然來都來了，廢話少說，我們這就決一死戰吧！”

寧玥瀅只身出來，什麽也沒有帶，見陸小蜓已經拔劍，吸了口氣，道：“陸師姐，你覺得，我真要約你出來，有必要以這樣的方式嗎？”

陸小蜓冷笑道：“你是害怕見到喬師姐，所以才會這般鬼鬼祟祟地潛入院子，偷偷摸摸地將紙條塞入門縫裏，難道不是嗎？”

寧玥瀅眉頭微鎖，道：“可我也收到了同樣的紙條啊，這又作何解釋？”

陸小蜓哼了一聲，道：“這有什麽難解釋的，你說收到就收到啊？說不準是你故意這樣做的，先準備好兩紙條，然後一張塞到我的門縫裏，自己則手拿一張，從而假裝自己也收到了這樣的紙條，以示我收到的這張紙條不是你放的！別當我是傻瓜，事實肯定就是這樣的，對吧？”

聞言，寧玥瀅一窒，陸小蜓說的未嘗沒有道理，但這確實不是她做的，叫她如何承認？

“寧玥瀅，你毀了我的臉，害得我人不人、鬼不鬼！你我之間，有你無我，有我無你！今晚，我們這就來做個了斷吧！”陸小蜓揮起了劍，不再多說無益的話，直接朝寧玥瀅奔殺了過來。

“陸師姐，紙張真不是我放的！”

見陸小蜓氣勢洶洶地殺來，很快逼至眼前，寧玥瀅側身閃過，避開了對方刺來的一劍，雙掌翻飛，幾度避開鋒刃，打在對方的劍身之上。

“不是你，又是誰？！”陸小蜓自是不會相信她的話，刷的一劍，在寧玥瀅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劍痕，衣服開了個口，幸好寧玥瀅閃避得及時，所以沒有被傷到肉，“事已至此，你就別裝了！”

寧玥瀅不想跟她打，只得一次次避閃，卻又不逃走，以至陷入了這種對方窮追猛打、而自己一昧防守、避閃的境地，想要解釋嘛，又無法解釋得清，可以說是掉入了一個麻煩的坑裏。

“還手啊你，別這麽瞧不起人！”見寧玥瀅始終只守不攻，陸小蜓更是氣惱，覺得寧玥瀅這是明顯地瞧不起她，“你就這麽喜歡假惺惺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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